南山六日

第一日

青海和西藏中间，男人站

在一片白云前看了很久，

卑微到云端的我们，

爬过多少颗星星，才能找

到世界的良心？

说不清楚哪些痛苦来自土

地，哪些痛苦原本就藏在

心里。

所有道路的最后绝望苍

茫。

这一片人类最终到达的荒

原，地图上杳无印记；

而在我们的灵魂中，它比

青海和西藏还要广阔。

第二日

今年冬至，南山的风卖刀，

男人的心试刀。

胭脂下山来，心上的人不

是太阳熬茶的君王，

也不是蹲在巷子的货郎。

坐在长江的波涛上，她在

大海开始的地方回望故乡

——

自己的江山

就是云端下的一座南山。

那时已经是今年，弓箭上

开满黄菊，

白马飘过了天空。

第三日

雪地上长出的马牙正值壮

年，

但已经记不清哪一片草原

是浪子的婚床。

遥远的脸牵着白马走过南

山，

我不能确信那是不是走失

的自己。

鹰喙下风干的心比天空坚

硬，

它告诉我

我的前世不是走在唐蕃古

道的商人就是守着黄卷青

灯的僧人。

——现在，

还有谁记得人类一闪而过

的伤痛。

只有更少的人

在黑夜里点着自己的心前

行。

第四日

剥羊皮的人深深吸一口

气，

尖刀下面他遇见了另一个

自己。

背对南山，

春天不灭，

灵魂痛疼。

绝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一生没有春天。

第五日

北风擂鼓，

南山白头。

老英雄

老英雄

“熬一熬，天就亮了。”

呔！

第六日

荒凉的人背着空城，

太阳是他唯一的故乡。

巴颜喀拉山巅的旧雪上，

一千吨阳光

建造华美的宫殿。

荒凉的人

灵魂走远

用九麻袋虚虚实实的生活

虚度光阴。

心说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