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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南报文学副刊 九月,诗与酒的高原 第三届昌耀诗歌奖 获奖作者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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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20 年 09 月 12 日 星期六   07

九月,诗与酒的高原

—— 第三届昌耀诗歌奖获奖作者作品选登

◎ 林莽诗歌

在早春的清晨

听一只大提琴曲

老友发来一曲名为《往事》的微信

大提琴的诉说让我想到了

往昔众友们日渐苍老的面容

春日的绿风拂动林梢

鸟雀齐鸣 而大提琴低诉

世事悠然 远山 群青色的背阴处

山桃花闪动早春的明媚

想到我们曾经沦落的水乡

青春伴着欢乐

也伴着无以诉说的苦闷与创伤

那时 我们只是愤然抗拒

还无意责问: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今晨 在早间新闻里

那个因阿富汗战乱而亡命爱琴海的阿萨德

一个多么优秀的青年

英俊 健壮的体魄 流利的英语

他远离家乡和新婚的妻子

从去年到现在 一个普通难民的旅程

从一个边界到另一个边界

从一所难民营到另一所难民营

吃尽了饥寒与离别之苦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

每一代人都有不忍回首的罹难

春风无知 吹绿了四野

一位大提琴手 让泪往心里流

那碰触我心的

只是一个简单的汉字

那碰触我心的是一首童年时并不喜欢的歌谣

一个推着铁环狂奔的下午

一位哭泣的老者让我呆立在那儿

一棵沧桑的老树在秋风中将枯叶落满了庭院

那碰触我心的是一条别离的乡路

懵懂的少年

向着并不知晓的未来迈出了稚嫩的脚步

汽笛长鸣 那列冒着浓烟的老火车开向了多年后的现在

那碰触我心的是父亲强忍住病痛的脸

那些群盲涌动的年代 动荡是生活的常态

我们的上一辈人承受了太多的生命磨难

那碰触我心的

是与母亲深夜对谈时她轻轻地诉说

从一个乡村少女到银发稀疏的老年

我听出了乡愁的遗韵和对故土深深的眷恋

而许多时候

我们逃离现实沉于孤灯与书卷

那碰触我心的有时只是一个简单的汉字

当我用诗歌诉说

这些分行的文字

跌宕起伏 有时慰藉 有时释怀

我真想知道

那触动我心的诗情到底源自于哪儿

◎ 王家新诗歌

傍晚走过涅瓦河

——给索菲娅

傍晚走过涅瓦河,

河水那么黑,那么深沉,那么活跃

(像是在做“跳背游戏”)

让所有走过的人都压低了嗓音。

这是2016年7月初的一个黄昏,

一代又一代诗人相继离去;

彼得堡罗教堂高耸的镀金尖顶

留不住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

人们从大铁桥上匆匆回家,留下你和我,

把头朝向落日,朝向暗哑的光,

朝向沥青般的彤云,

“我们回去吧,我冷”

可我们还是在默默地走,

唯有风在无尽吹拂,

唯有波浪喋喋有声,像是从普希金

或阿赫玛托娃诗中传来的余韵……

麻雀啁啾

在我家厨房外的小露台上

天气好的时候,总会掠过几声麻雀的啁啾

这曾使我深感惊异

有几次

我们甚至还在窗台边对视过

它们飞来,蹦跳着,眼睛圆睁

似乎对我也感到好奇

然后一拍翅膀,就没有了……

我已很久没有这样亲近过什么了

我甚至放轻了自己的脚步

这些小机灵鬼,它们没有鸿鹄之志

它们寻找的,无非是草籽,幼虫

或一点什么味道或讯息

但它们好像从我童年的那棵老榆树上飞来

它们飞来

三月和四月才真正变绿了

它们一再飞来

好像无论如何

在我们的生活中仍会有音乐响起——

这是多么好啊

我在我寂静的房间里穿行

伴着几声麻雀的啁啾

◎ 西渡诗歌

同 舟

——为森子而作

我热爱无人看守的风景

甚于人见人爱。我乐山,也乐水

最好是,山水相连。

谁渡我百年?谁家女子与我同船?

我从来不是一个好的划手。

且听春风载我于水上。

水波不勉力,也不尽责,

水波的一生只自如;

如果我们的爱也如此,

否则它就是一支反向的桨。

执着的人不堪自渡。

我的船只信任波浪的势力,

从此岸到彼岸,从春到秋。

春秋,我们在此岸反复写信

给宠爱我们的梅花;在彼岸

我们的自我悬在雨丝风片,

一只鹤飞跃的弧形。

风景是我的一支桨,诗是另一支。

有时我们写出的比我们高贵,

但我们写出的也叫我们高贵。

最得力的一支桨,不要误认爱情,

叫友谊;不信我的人会撞到南墙,

回头也不见岸。

比起舵手或桨手,我更爱靠近舷窗的位置。

翻动的酒帘如我的心动。

你说,风给我们的自由已经足够。

返魂香

——为Z.R.而作

瓦垄上,细雨溅起轻烟。

酒帘低垂。酒人飘过石头的桥拱。

在江南,你吻过稻花、米香和波影。

作为隐士

我与你手植的梅花重逢于山阴。

青溪之畔,白鹭借我袅娜;

倏忽往来的游鱼借我无心。

汀步石之上

春风撩乱往生的心绪;

流水映照前生。你呼吸

耕读的麦浪就起伏,白云就出岫,

松涛就沿着山脊的曲线回返。

塔影宛如重来。山水间,

我们一起听过雨的凉亭

此刻无我,也无你。

时光如笙箫,

引你我于清空中重觅

前世余音。

◎ 彭惊宇诗歌

在准噶尔荒原的星空下

无边夜幕。旧时的屯垦营垒

已混沌成一片烟墟般的大地之根

那是在准噶尔荒原的星空下

我们躺在自家棚顶,或干苜蓿草垛上

数星星,童真的眸子和星光一起闪烁

横贯中天的银河,似有我们的戏水喧笑

有我们越漂越远的歌谣,和苇叶之舟

草虫唧唧,蟾蛙在旷野之腹沉沉低唱

我独自一人,漫游在农场子校背后的荒原

那一片最后的原始荒原上,我茫然无语地

游荡了很久很久。像一匹离群索居的小狼

一个举棋不定的新弈者。

即将结束的中学时代

未卜的理想前程,微茫的未来之路……

仿佛宇空背景下那荒原纵深斑驳的远方

但我竟蓦然抬头看见了那柄长勺星

儿时坐在父亲肩背上遥遥指认过的北斗七星

那一刻,它在苍穹中的光芒是清冷、

静穆而渺远的

可我那么痴迷地仰望着它,

久久不愿离去……

萤光熠熠的星空,一颗流星悄然划过天际

我觉得正是它以迅忽的闪电灼亮了我的心灵

——不,它不是迷茫之陨落,而是祈望之萌生

头顶满天星,怀抱星光的人如盗者欣然返回

编辑:马文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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