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谁筛选拣拾着人类
谁留下饥渴而饱满的诗
2
哦,风,你这谦卑的风,高傲的风,自由的风,野蛮的风,是天空美妙的呼吸声,是一切歌声中的歌声……母亲的声音在摇篮里,谁赋我以永不熄灭的赞美之声?
哦,大地,静谧的大地,和平的大地,慷慨多产的褐色的大地!父亲热吻的大地,众姐妹梳妆的大地,哦,孩子们奔跑的大地,祖先深睡的大地……
那么,死后,我必将如此呈示——
我的灵魂跟随风
我的灵魂栖息大地
3
看见了吗,父亲的向日葵,向日葵下聚集的麦子的大军,举着黄色的旗帜,红色的旗帜,普天下的旗帜,向起伏的村庄进发,向我出生的地方进发,向每一个人致敬,向每一棵树致敬,向阳光也向每一滴雨露致敬!向断头的蚯蚓致敬!向青蛙和孤独的猫头鹰致敬!向闪电说出它们昨天的坚贞!
看见了吗,升起的向日葵的眼睛,无数只黑色的小精灵,共同簇拥着一枚胜利的金质勋章!
哦,蚂蚁建造它们的家园
哦,鸽子建造它们的空中楼阁
哦,鼹鼠建造它们的迷宫
哦哦,我们建造我们美丽的居所:樱桃树,棉白杨,粮仓,陶罐,盐,美酒,糖,灯光,炊烟,草垛,泪水,茶杯……还有爱人
4
我们经过地平线,峡谷,狼的领地,和十二属相、二十四节气订立盟约,和一粒粮食共度一生时光,和所有的农具,一同站在清晨,站在东方,站在山坡上,站在河流旁,留下我们的脚印,低矮的影子,虔诚的眼神,手的温度和颤抖,皮肤的血……甚至尸骸。
哦,让太阳的火轮炙烤我的肉体,考验我的耐力。我将举起我的双臂,迎接我的归程,庄稼的诞生。
每一片叶子都是一个奇迹,从它那里长出完美的正午,流星雨,蝴蝶的翅膀!长出雷霆和彩虹,长出祖母朝思暮想的种子,哦,饱含汁液的种子,信仰的种子,继续孕育新的种子……
我的马车正在屎壳郎的路上……
5
青稞熟了,给我一望无际的眼睛,无数眼睛中的眼睛:你曾目睹的辽阔不过如此,你曾梦到的浩荡不过如此,你曾提及的万马奔腾不过如此。这是史诗般的序曲,这是祭祀一般的大典,哦,神赐予的欢宴,哦,幸福!
给我云雀的歌喉,我将作歌,让万物倾听!
盛开的油菜花,渲泄黄金的光芒,哦,沉醉的海洋,哦,歌唱吧,我的父亲!哦,舞蹈吧,我的爱人,在田垅上,在古井旁,在月亮下方……
这是开拓不息,有目共睹的最终形式!
谁打开了通往幸福之路,马铃薯的狂想曲已经奏响,哦,火焰!哦,唯一的硒和墒!哦,心脏!心脏!心脏!
像一丛紫丁香那样自由绽放,像甜瓜、栗子和梨那样长成致密的果实!
用泥土洗涤灵魂吧,用泥土供养灵魂吧——
保存好你扬花的荞麦地,玉米良田和果园,九月里飞舞的蜜蜂,三月里旋转的最后一枚硬币,哦,父亲!
保存好你的牧场,杂草,谷壳和铃铛!
保存好你清香的柏树林,野性的芦苇荡!哦,父亲!
保存好你光彩照人,沉默不语的太阳!
也保存好你的鞭子,磨刀石,蓝布帽子和坚强有力的四肢!吻我吧,我的父亲!
从此,我将不再在北部偏僻的荒野里觅食,我将不再看到悲伤的母亲站在那里, 我将以许多果实的名义,品尝过去,咀嚼现在,体味未来……
因而我写下物质的诗——你们历经沧桑的身体!我用完整的爱,拥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