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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
三月，青藏是睡意深沉的雪豹
细弱的荷尔蒙在激荡
春风潦草，惊雷深埋于天空
天际线静默地走向远方
三月，一个青海男人
他的梦和歌声长出绿色的骨头
沱沱河：汲水的少女
春风里，最先融化的
是她闪动的眼波和歌声
之后，才是沱沱河
松开的腰身
水波晃动
汲水少女的陶罐里
瞧！春天正摇摇晃晃地
踮起纤细的脚尖
察尔汗
白色的岩流从冰冷的泥土中喷薄而出
大地袒露内心的洁白！
察尔汗：怀抱着芬芳和火焰
一辆辆满载着白色盐粒的卡车
从察尔汗出发
它们把天堂里的白
正一点点送往人间
格尔木的夜
金属的胸腔里
风磨砺着风的嚎叫
一个心怀大海的人
他咳出瘦小的海水
和它的蓝
放歌的妹妹
向西——
你的歌声
把我牵向白云与积雪的高处
澄澈的歌声里
安放下整个荒凉的高原
用歌声漂洗内心的忧伤和泥泞
放歌的妹妹呵
谁也无法熄灭
你的舌尖上
绽放的大朵大朵的雪莲
高原秋日
秋日行进
斑斓的豹子拥有绚烂的山河
流水放慢脚步
它带来缓慢而辽阔的时光
万物被神放下
谁用秋风
独自打扫
身体内的暮色和落叶
雪山：掌灯人
掌灯人有风的袍袖
掌灯人有干净的手指
神殿里的灯盏
青铜的时间
火苗打坐
稳如山峦
掌灯人骑白色马匹
打马经过苍穹
一场又一场的大风雪
就是掌灯人的背影
高原之鹰
天空的王，用飞翔
在空中扩大着它的领土面积
在天空打坐
它翻阅无边的蔚蓝和阳光
也翻阅布满天空和大地的
雨水和暴风雪
鹰在高处，在仰望中
它用飞翔
一次次删改着我的脚步
而谁也不能把一只鹰
从天空删去
死亡也不能！
一只鸟独自在暮色中歌唱
暮色垂落高原
一只鸟儿
歌声里有无边的凉意
这得不到应和的歌声
像是把空茫
还给了空茫
那只鸟儿
一遍遍
独自歌唱着
高原辽阔的苍茫
正被它，一遍遍复述
日落高原
持烛者放下赞歌，走下高地的圣坛
金色的灯盏将熄
暮色垂落大地
——是倾泻而下的飞瀑？
还是金色的箫声？
是圣殿里垂下的黑丝绒的帷幕？
还是深绿色的湖水？
——就要溢出来了
这湖水将抱紧每一棵云松
和它针状的尖叫
花朵沉默，它们用明亮的花香
把这个尘世擦拭了一遍
又擦拭了一遍
